时明德手忙脚乱的阻拦她,奈何架不住时佳筠粗野,何况还有叶念薇抱着胸在旁边助纣为虐,顺便三言两语把时明德一顿奚落。
时明德被说的头都抬不起来。
这就是时家的常态——
那对母女作威作福,爸爸忍气吞声,夹缝中保护她长大。
时央常常想,如果没有她,是不是爸爸这一辈子就不必这么窝囊?
爸爸当年何苦执意把她抱回家抚养呢? 几乎以“将时家拱手相让给叶家”作为代价!
时央止住脚步,默默退出了院子。
她不能反击,不想让爸爸为了她受气,更不想看见爸爸束手无策的模样。
直到时佳筠扔完了,里面传来的轰的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
时央才重新走进院子,捡起自己的东西。
有的相框被砸碎了,相册里她和爸爸的合照都被时佳筠扯出来撕成了几瓣。
虽然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但不是不难过的。
时央每捡起一件东西,眼眶就热一分。
忽地,一双黑色长裤包裹的笔直长腿映入她眼底。
她愣愣抬头。
“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直直的盯着她:“我饿,想吃麻辣香锅,你做的。”
……
半小时后,时央站在云水湾对面的生活超市,还有些缓不过神——
她只将几张和爸爸的合照捡走了,剩下的顾行川不准她再捡,然后直接捎走了她。
夜晚的风迎面一吹,时央整个人忽然又清醒了。
为什么他想吃麻辣香锅,她就要乖乖跟着他回来给他做?
时央犹疑着开口:“其实,麻辣香锅很好做的,只要买些材料,配上火锅底料炒一炒……季家的阿姨应该……”
他冷漠的打断她:“快走,别磨蹭!再废话就把你丢桥洞里。”
“……”
时央摸摸鼻子,像提线木偶似的被顾行川领进了超市里。
到了食材区,他两手空空的指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
时央一边往购物车里装一边默默诅咒他:吃这么多,不撑死你,也胖死你。
买完食材去收银区结账,顾行川身高腿长,走在前面。
东西搁在台上,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头也不抬的问:“现金还是刷码?”
顾行川随口接了句:“现金。”
说着就摸口袋,摸了个空。
哦对。他身上没钱。
于是,收银员就见这个英俊华贵、宛若从玛丽苏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般的男人转身,理智气壮的对身后的女孩子说——
“我没钱,你来付吧。”
哐哐当当,收银员看到大帅比时眼里冒出的星星全砸自己脚背上了。
果然,帅还多金深情什么的都是小说里写来骗人的!
……
虽然顾行川没和女孩子这种娇娇弱弱的生物打过交道。
但他也懂出于绅士风度,应该他买单的。
所以一出超市,他便解释道:“抱歉,我没有带钱包的习惯。”
时央并不在意:“嗯,我懂得。”
顾行川顿了顿,“你懂什么?”
“就像古装剧里那样啊,剧里皇帝微服私访从来不带银子,钱袋子都揣在小太监身上。”
“……”
时央觉得自己比喻的可精准了。
在她目前的认知里,顾行川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季家少爷,平时衣食住行绝对有专人打理,轮不到他自己操心。
但是……
时央忽地抬起头:“你没带钱包的话,今天那一大袋奶茶你怎么买的?”
“……”
顾行川一言不发。
他不想说是梁七帮忙买的,他不太想让时央发现他的下属是个不会随机应变的傻逼。
丢他的人!
顾行川不说话,时央以为他默认了没付钱。
可哪个冤大头会让他赊账啊? 难道是梁七买的单?
“是梁七替你买的吗?”
还挺聪明。
顾行川淡淡“嗯”一声:“他就是那个揣着钱袋子的小太监。”
“……”
脑子里莫名浮现梁七发福的身形,他又凉凉改口,“哦,不是小太监,是太监总管。”
时央:……
真看不出来这男人还喜欢说冷笑话。
时央做饭熟练且快,麻辣香锅端上桌后,换上家居服的顾行川恰好从二楼下来。
他应该是洗了澡,微湿的短发稍显凌乱,多了几分性感慵懒的气质。
抬眸瞥了眼桌上那红通通一盘,视线触及到仅有的一份碗筷时,顾行川挑眉道:“你不吃?”
时央淡定道:“我减肥。”
减什么肥……
小胳膊小腿的,腰细的他一只手就能圈过来。
咳……掌下好像突然有了盈盈触感,掌心发热,男人连忙收敛飘远的想象,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脸上还有一丢丢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白白嫩嫩的。
他微一颔首附和:“嗯,是该减肥。”
“……”
去你大爷!
她自己说减肥是谦虚自律,他说就是欠揍!
她为什么做饭时还花了心思啊,就该闭着眼睛放盐放辣椒,毒死他算了。
时央忍了忍,平静道:“那你慢慢吃,我上楼去了。”
“不许走,在桌边陪我。”
“……”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你是什么缺爱的小朋友么?
时央没动。
顾行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容错辩的强硬。
大概僵持了两秒,时央妥协,在他对面坐下。
他吩咐佣人:“再去拿一双碗筷来。”
时央动了动唇,正欲说不用了,他又截断:“你做的太多,我吃不完。”
这个男人很自我,还有点不讲道理。
时央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还是故意针对她。
随即她就明了,他就是在针对她——
顾行川拾起筷子吃了两口后,突然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问:“你父亲在家一直这么窝囊么?”
时央面色一冷。
像是察觉到自己措辞不妥,他改口道:“ok,我换个说法,你父亲为了你这么忍气吞声,不惜拿时家作为代价,接你回家……既然如此,他当初何不干脆和叶念薇离婚,娶了你母亲,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呢?”
话至此,他顿了下,嘴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哦,对了,你生母呢?”
时央的神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季总收养你这么多年,就是教你怎么往别人隐私和痛处上戳么?”
顾行川审视的看着她,“你生气了?”
“不然呢?别告诉我这是你别具一格的关心人的方式、我应该感谢你?”
时央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
而他还是不以为意的模样,用那种类似观赏她生气的神情淡淡注视着她。
时央觉得再多看他一会儿,她能把一盘麻辣香锅砸他脑袋上,一推碗筷,她从桌边起身,头也不回的上楼。
顾行川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而后他才懒懒靠向椅背:“南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