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是小沙发,左边是简单搭建起来的厨房,右边摆着一张单人床,面前有张全身镜,厕所是公共厕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沉眠从未想过江城还有这样的房子。
这里是江城,一线城市,这里有亿元的公寓、贴着金箔的轮船,飞机场里停着数架私人飞机,写字楼里的白领拿年薪百万的酬劳,这里繁华,鼎盛,大都会。
而这个地方,肮脏,凌乱,不体面。
江沉眠单手掩鼻,少见的皱起眉头。
林饮溪不敢看他的眼睛,不自然的把他推进卫生间,“你先清理一下。”
她相信如果不是她死活不愿意,江沉眠肯定掉头就走了。
太久没回来,到处都是灰,林饮溪简单打扫了一下,将矿泉水倒进水壶煮热。
江沉眠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刚打开水,只听“砰”的一声,透过缝隙看出去,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被人架着回来。
他的房间和林饮溪的只有一墙之隔。
他站在原地,狭隘的空间能够看见林饮溪蹲在地上忙碌的收拾,简易衣柜里不小心掉出来的衣服一看就是劣质品,一件超不过百元。
旁边地上还放着一双白色舞鞋。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从前是含着金汤勺生活的呢。
江沉眠说不清心里弥漫的滋味。
他有些得意,这两年林饮溪的生活不过如此,没了他真的就是在泥泞里。
又可笑,过成这个样子还不肯低头找他,当真有骨气。
但这种骨气也不过如草芥,一折就弯。
林饮溪趁江沉眠还没出来,跑下楼买了一些临时用品,还有晕车药。
今时不同往日,她在电视上露了脸,不敢随便乱跑,戴着口罩买东西,连熟悉的超市老板娘都没认出来。
穿过马路时看见江沉眠那辆车还停在路边,在路灯的辉映下显得低调奢侈。
这个破地方是有钱人不屑来的,这车放这实在招摇。
林饮溪跑回去的时候江沉眠正好从公共卫生间出来。
男人身高一米八几,站在逼仄的地盘显得更高大,他手里拿着她的粉色毛巾,看着非常滑稽。
林饮溪站在原地被他的眼神审视的脸上发热。
她捏紧手里拎的塑料袋,近乎赌气的说:“你不用嘲笑我,也不用看不起我,江城的房子很贵的,就这还一个月两千五呢。”
江沉眠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她。
林饮溪自卑心理作祟,开始后悔将江沉眠带了上来。
她走到他身边把毛巾夺走放好,碎碎念:“你不要紧吧,收拾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到时候小二来问我要人,你有个什么闪失我……”
说到一半,意识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小二,现在跟在江沉眠身边的是老四。
那两年跟习惯了,这会儿也改不了。
刚刚被吓到了,眼眶还泛着红。
江沉眠反手关上门,捏起她的下巴,又问了一遍:“刚刚跑什么。”
林饮溪想起来不久前看到的景象,她别扭的又想甩开他了。
也许总是有点洁癖心理,自己身边的东西和别人一起拥有会觉得恶心。
她不答:“小二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把他换了?”
江沉眠不松手。
林饮溪没办法,烦躁的说:“撞破你和新欢约会,我留在那招人烦么?”
江沉眠不接她的话茬,戳穿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饭桌上那个男人是谁?”
倘若不心虚,林饮溪怎么会跑,她只会在他身边撒泼打滚闹脾气问他肖韵的存在。
江沉眠太了解她了。
林饮溪认命的闭上眼睛,没逃过侥幸,还是被他看见了。
她眨眨眼:“一起合作的一个明星,我们要一起工作,有点事情需要了解,刚好吃个饭罢了。”
林饮溪把东西放好,逃避江沉眠的眼神。
依然被他拽回来,半强迫的逼她直视自己,还是凶狠的眼神:“自己想清楚骗我的后果。”
林饮溪心跳到嗓子眼,死咬着否认:“你大可以去节目组查,我要是和他有什么我就跳海行吗。”
对视三秒,江沉眠松开她。
林饮溪松了一口气,好在确实没什么,不怕江沉眠去查。
她用别的话转移话题,半调笑:“不是我该质问你么,你和她发展的也太慢了,她都一心往你身上扑了,你大可不必还这么绅士。”
江沉眠表情变得百无聊赖:“你想我跟她在一起?”
“你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林饮溪转过身,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过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开口:“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们各有所需,你不用顾忌我,我有自知之明的。”
她最不擅长维系关系这种事情,从前长大的环境很难接触到异性,后来出来了,也因为江沉眠的禁锢限制,更别提她要和江沉眠维系关系。
他们的关系,从来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没有选择权。
她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喝,喝完才继续说:“但是什么时候她成功上位了记得通知我一声,规矩我都懂,江先生放心。”
没得到回应,林饮溪狐疑了一会儿回头看。
江沉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半撑着侧脸,坐在椅子上显得拥挤,合着眼睛的时候少了凌厉,平静时他的气质从来温润如玉。
林饮溪蹲下来,动作快于意识,细白的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面部轮廓,从眉毛到嘴唇,再慢慢往下。
江沉眠长得好看,不怪那些女人前赴后继,只是她们要是知道这个男人极恶的劣根性,不知道会作何想法。
不久前她那么慌乱,是从前被江沉眠围追堵截怕了。
这个男人的专横变态到了极致,那两年有快乐,痛苦更多,无从抵抗。
林饮溪深吸一口气,手停在他的脖颈处,张开,触碰,尔后一点点收紧。
江沉眠,整个长江以北赫赫有名的人物,人人敬他,怕他,恨他,他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前程尽毁。
这样的一个人物,此时在江城的贫民窟里睡着了。
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林饮溪想不管不顾。
直到忽然“砰’的一声,是隔壁摔碎了什么。
林饮溪整个人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