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秘恩人
更新时间:2017-12-30 09:07:00 字数:3243

范老四是被范老五掐醒的。他睁开眼,迷迷登登地看着弟弟。范老五问:“四哥,你这是咋地啦?”

范老四努力地回忆着事情的过程:他从下午开始就在这里挖坑,算计着到晚上等他们把程二少送到这里就能挖得很深了。每往下挖一寸,他就感觉接近马玉秀的身子一寸。他脱了皮袄,干得热火朝天,一想到程二少和那个女人鬼混,他的恨就更多一份,他挖这么深,一方面是出于怒气,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埋深一些让他转不也世投不了胎。

他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程二少和马寡妇的事情。有一天夜里,他睡不着,就来到马寡妇家门前溜达。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竟然和自己一样,也往马寡妇家跑。他在后面辨认出来了,那是程家二少爷。当时心里就想,这个程家的有钱少爷,你一个未婚的,我是穷得娶不了媳妇,你家要钱有钱要地有地,也惦记着这个寡妇?这么一想,突然心里又酸溜溜地,这个小寡妇那可真是一个熟透了的甜瓜,谁又不想摘到手里啃上一口呢?

程二少进去竟然没有出来!他明白了,这个马寡妇倒也不是什么贞节烈妇,人家只不过看不上自己罢了。把程二少打一顿?程大少还不把自己给杀了?别说程二少睡了自己一个守寡的嫂子,就是睡了自己的亲妹子,程家他也斗不过!

范老四没有读过书,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在他看来,只有除掉了这个程二少,然后以此要挟,不怕那个臭婊子不就范!他已经快三十了,三哥一死,这个婆娘怎么着也不能再落到别人手里了。

怎么除掉?只有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最好的。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这个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把这个想法给弟弟一说,他直接支持四哥的做法,把他感动得不行。可是,兄弟两个一合计,要想把程二少成功地捉住,以他们兄弟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万无一失。这可是要一个人的命呢,搞不好自己就得让程家大少搞死。怎么办?老五想起了自己的两个拜把子兄弟春娃和六子。

老五是个很讲江湖义气的人,他有很多拜把子兄弟,其中以春娃和六子最为要好。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有一身的好力气,尤其是春娃,还习得一些粗笨的武艺。老五约了一次他们,但他们答应捉人可以,但不参与杀人。最后,在山神庙前密谋的结果是:他们负责捉人,由范老五用独轮车运人,然后护送到坟园门口,范老四负责挖坑。埋人地点选在程家坟园也是范老四的主意,就是你想破天,也没有人会想到我把人给你埋在你家的祖坟里。范老四虽然胆子大,但杀人还是头一次。那天到山神庙门口商量也是他的主意,可以防止隔墙有耳,还能让神仙保佑他们“除害”成功。

一切按计划进行,在把人放到独轮车上的时候,春娃和六子变了卦,他们两个走了。在这之前,春娃给六子说过,既然是拜把子兄弟,那当然是要帮忙,但帮到一定限度为止。我们帮他捉住就行了,毕竟程二少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是老五的拜把子兄弟,这事又不是老五的事,而是老四的事。老四为什么要害程二少,还不是因为他自己想娶马寡妇!所以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六子向来很听春娃的话,一听也是这个理,所以把人一放到车上,两个人就回家睡觉了。他们想着,从马寡妇家到程家坟园,走的是一条砂石小道,又加上这深更半夜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们的帮已经算是帮到顶了。

范老五推着程二少,一路上走得很轻松。他倒不怎么恨程二少,但他认为有钱人没什么好东西。他只想着要帮四哥,谁让你睡了我三嫂!再说了,就因为你哪个驴槽都伸嘴,让我四哥打光棍,你被活埋也是活该!

两个回忆着整个事情的过程,越想越后怕:范老四正在挖坑,感觉好像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他问了一声:“老五吗?”头上就挨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五在路上推着车子,一路上总感觉好像附近有人,但东张西望也没有看到什么,心里想可能是自己心里有鬼,心虚的原因。等他把车轮推到坟园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往起站了一下,他叫了一声:“四哥,来了。”他还纳闷四哥中蹲在那里怎么不动呢?刚走到跟前,就见对方猛然一跃,拿什么东西在头上打了一下。后来又是感觉让人踢了一脚,才醒过来的。

那个人很厉害,他们兄弟都没有看到人家的高矮。范老四压根就没有看到人,范老五看到的是一个蹲着着的人,之所以没有起来,也是怕他认出来。他不想要他们的命,不然的话,这个坑里这一会估计埋着的就是他们俩了。

“哥,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把坑填上,这让程家知道就麻烦了。别的事回去再说吧。”

范家兄弟手忙脚乱地把坑填上。最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争取不要让人看出这里动过手脚。天已经快亮了,他们惊奇地发现,地上程二少逃跑的脚印清清楚楚,而另一个人的足迹却是好像用什么东西打扫了一样地,模糊不清。

程盛泉早上起得很早,他蹲在门台上看着院子里的人们都在忙碌着。他看到肖子铭背着背篓去给牲口添草,就跟在后面进去。牲口圈自从这个肖子铭接手以后,确实搞得像大哥所说:“牲口都养得是膘肥体壮,牲口圈干净得都能住人。”

他看着肖子铭在给牲口挨着添草。走到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肖子铭一脸疑惑的表情:“就在我屋里呀,怎么了,二老爷!”

程盛泉说:“你为什么要说谎?”

肖子铭马上露出庄稼汉最常见的那种卑微的笑容,说二老爷我真的没明白您的意思,我们每天晚上都是吃过晚饭就睡了,这地方我就是想去哪儿也不认识几个人哪!

二老爷恍惚了。他昨天想了一夜,最大的可疑人就是这个不知道底细的河南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向来晚归是不叫门的,都是翻墙而入。他用很委婉的方式调查了,以管家自居的宋谋儿证明,昨天晚上他打发肖子铭给马寡妇家送春联,肖子铭说天太黑了没有去,今天才去送。刘妈受他的指使,也从侧面了解到,改莲昨天晚上说是胎动腹痛,让她男人给他揉了一会。那个时间,算起来正是把他送到坟园的时候。只有刘妈说她的包头布原来在厨房放着,后来怎么又在外面的偏房,估计又是那个老骚情宋谋儿和她在开玩笑。

马上快过春节了,有钱没钱的人们都已经没有什么活计可干了,人们都在张罗着过年。走街串巷的小贩们已经来兜售过年的小玩意儿,肖子铭不大到人多的地方去,他给改莲说他的脸太吓人,会吓到别人的。秦安货郎在外面大声叫着卖东西,他破天荒地出去买了一个虎头帽和一个小拨浪鼓。他像个孩子一样地摇着拨浪鼓,说这个东西儿子肯定喜欢。

改莲看着他对孩子的那种期待,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但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在里面。东家的宝贝女儿打扮得花朵儿一般,进来给他们显摆她的新衣服。小家伙对肖子铭的脸根本不怕,也可能是从小就看到的原因吧。她对肖子铭很亲近,超过了对她那个唯一的叔叔。她一下子就相中了他手中的拨浪鼓,一个劲地要。肖子铭给了她,一会儿功夫,出去又买了一个回来,说这个留给儿子玩。

晚上睡下的时候,改莲说今天刘妈拐弯抹角地问你昨晚干嘛去了,我就说灯一吹就在屋里睡了。我感觉你昨晚给我没说实话。

昨天晚上,肖子铭悄悄地钻进了被窝。改莲问他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先是说到沈家门口听人唱了一会戏,后来又改口说是到范老大家听人拉了一会话。她一听这两个借口都在骗她,但也不好再追问。最后只能说,你可别再出什么事,我和孩子可都指望你呢。

可是今天刘妈拐弯抹角地打听肖子铭昨晚的去向,她心里一下子慌了。她的直觉就是肖子铭昨天晚上的失踪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在她心里,他现在是她所有的希望和支撑,他不能有一点点的事情。所以就很自然地编了一个胎动腹痛的故事,反正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根本无法求证。

肖子铭在黑暗中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边上的这个被筒已经把他挤得贴到了窗根。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听起来很轻很轻,但一句句都砸在他的心上:“孩子出生以后,就把你叫爹了,名字叫肖继羽,这是你起的。我估计孩子他爹已经不在人世了,孩子出生以后,你娶了我吧。你也是一个人,我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人。”

她把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他感觉到了胎动,闻到了她身上那种香甜而又带点奶腥味的气息。

“你救了我和孩子,你以后就是他爹了,你就是我男人。”她喃喃细语着。她枕在他的胳膊上,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甜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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