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何霄跑出来，是我没想到的。

而且这疯子还带了一盆水。

直接泼到薛遥价值不菲的素白金丝衣上。

我被薛遥遮了大半，虽有殃及也不严重。

我无力地吐出一口水，好心道：「他是从前的四皇子，你得罪不起。」

手指紧握的薛遥果然松了手。

他冷哼一声，转头看我。

走前将一个小瓷瓶砸我脸上。

「毒解了，来找我。」

来不及多想，我倒扣瓷瓶，将药丸往嘴里塞。

因为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皇城里最贵的药，不仅能治病，还能解很多很多的毒！

合牙一咬。

咦？

空的。

眼一扫，竟是何霄抢了！

似乎在闻味道。

要吃？

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饥饿声。

我惊住：那可不是一口饭啊。

是我的命啊！

何霄看我，道：「你也想吃？好苦的。」

我急忙点头：「我不怕苦！」

「那，给你吧。」

没想到何霄这么好糊弄，我一把抢来塞进口，只觉得凉甜，没有半分苦。

药入口，毒性便开始退散。

须臾间，手上便恢复了些许力气。

一丸五百两。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何霄的肚子又响了一声。

他戳了戳我，眼含期待。

「我饿了。」

真巧，我也饿了。

但府里现在就三个人。

我不会做饭，何霄也不会做饭。

唯一的红衣姑娘连火都不会烧。

——

原婷婷来时，我喜极而泣。

这丫头比我瘦弱，但个头比我高。

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也是原家唯一的孩子，爹死后，也女扮男装混在武将堆里。

方家跟原家之前便是好友，我跟原婷婷算是互知底细的。

当然，她之所以愿意来送饭，也是因为这个「底细」。

我扯着她的胳膊呜呜咽咽，原婷婷咬牙切齿：「方达，你把我当伙夫使啊你，伺候你就算了，还让我伺候这个反贼？」

我说：「他不是反贼……」他是个疯货。

原婷婷狠狠戳我脑袋：「才认识几天就替他说话？」

她很不满，食盒一扔，转身便走。

我摸着脑门上的手指头印，嚷道：「我还没说完呢！」

很快，红衣姑娘把食盒抢走。

开始伺候何霄吃饭。

两人吃肉又吃菜，你一口、我一口，情意绵绵。

我没了胃口。

捡了两个白馍，回屋。

夜里的时候，突然就疼醒了。

浑身像是烧着的刺痛。

本以为是毒性未退干净，要死了，但不过一会儿便恢复原状。

好像做了一场梦。

武将虽糙，但涉及生死大事，便会细心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我从床上翻起来。

去了原府，找到原婷婷。

问她是不是在白馍里下毒了？

原婷婷瞪圆了眼，指着我骂「不识好歹」。

然后把梅花阵的木头桩子薅下来，砸我。

所幸跑得快。

但也确定，不是原婷婷下的毒，那就是薛遥——他给的药有问题！

——

途经小巷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直向里走，又看见个黑衣人，俩人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我支着耳朵听，听见「缺钱」两字——俩人最少说了七次。

待黑衣人一走，我本要离开，谁知余下的那个耳朵是个好使的，腿脚也快，几下便越过我，挡住去路。

这是我第一次与皇子何霄，坦诚相见。

彼时，我的脑袋上别着一朵新开的花。

他诧异。

我也诧异。

他指着我道：「方达，没想到你是个……如此装腔作势、腻腻歪歪、偷听墙角、爱插花的娘娘腔！」

「我也没想到，王爷原来这么会装疯。」我将头上的花枝一丢，冷言道，「这样好的本事，不如去唱戏。」

「大胆！」

何霄大怒，竟来偷袭。

一个不察，我便被擒。

「何霄，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皇上一旦彻查，你装疯的事便瞒不住了！」

何霄没说话，像是在打量我。

末了，还把花枝插我头上。

眼底划过一道惊喜。

不妙……

「你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齿。

「方达，你长得很秀气，杀了可惜了。」

啥意思？

未来得及问，我便觉得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四周无人，黑漆漆的。

门外似乎有人经过，嘻嘻笑笑的。

嗅着熟悉的熏香，我明白了。

这里是，桃仙居！

薛遥的本巢啊！

「醒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我一跳。很快，他点燃烛火，屋子里霎时亮起来。

「桃先生……」

如今的我，五花大绑，看着手指头上的红色印泥残渣，难以置信，「他是不是，把我卖了？」

薛遥一笑，拿出卖身契：「可不么，你瞧。」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我愿为小倌一生一世，不取一文一毫。

这挨千刀的何霄！！！

「放开我！我要去杀人！」

薛遥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眼睛怎么那么红，卖不出去我可亏了。要知道，为了买你，桃仙居可是花了大价钱——乖，别闹。」

我一愣：「多钱？」

「一千两。黄金。」

「我要去杀人！放开我！」

「行了行了，待在桃仙居委屈你了是怎地？」薛遥凑过来，笑道，「不过，你我也算老相识，所以我给你留了个机会。」

他道：「相比而言，何霄的身段比你更适合做小倌。」

「啥？」

「只要你报何霄假死，桃仙居里便会多个小云霄，到时钱分你一成如何？」

我诧然：这薛遥可以啊，竟有如此可爱有趣的想法！

「那我的卖身契怎么办？」

薛遥轻巧一撕，眨了眨眼：「如何？」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