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娑罗双树
更新时间:2021-08-25 16:00:27 字数:2883

自寒鸦殿一路行来满目疮痍,所过之处净是些凋敝残垣,江万流不禁叹道:“原来这地穷宫只不过是一片废墟。”

鬼藏淡然道:“这些宅院,本就可有可无,破了也没什么要紧。”

二人走到这里,他始终不发一言,现在突然应了一句,江万流反倒吓了一跳。

江万流语带机锋道:“也是,鬼道妖人自该居于废墟之中。”

鬼藏却道:“小子,你不必激怒我,等会儿自有你好受的。”

江万流一听这话,虽硬着脖子不屑一顾,但到底还是个未涉江湖的少年,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见他没了声响,鬼藏拿余光瞥了他一眼道:“我本以为,大河派的弟子除了寒鸦殿上跪着的那位之外,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我看你倒也不怎么样。”

江万流听了不免有气,忽然心思一转:“原来那人也是大河派的弟子,却投靠奸邪,果真是欺师灭祖。”

他想到此处,难免义愤不平,暗自咬牙道:“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在世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鬼藏瞧他埋首不语,心中冷笑道:“也算是识时务。”

他这副低眉沉吟的模样,鬼藏反倒不愿多看,冷淡道:“走吧,别慢慢吞吞的。”

二人又行了一段,鬼藏忽然停下脚步。

江万流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发现面前已然无路,唯有一面石墙,高逾数丈。墙上的雕刻古朴精致,看起来岁历已久,饱经沧桑,但依然还能辨认出那两株相互交缠的古树。

江万流细瞧之下,忍不住惊异道:“娑罗双树?”

鬼藏看了他一眼道:“你竟然认得。”

江万流想起佛书中曾经提到过:“娑罗双树者,一方二株,四方八株,悉高五丈,四枯四荣,下根相连上枝相合,相合似连理,荣枯似交让。”

他不禁喃喃道:“此树乃是过去七佛开辟道场之树,又怎会……怎会出现在此?难道这里是七佛道场不成?”

鬼藏冷冷道:“你猜的不错,这里本就是七佛道场。”

江万流心中的惊讶已是无以复加:“这里是七佛道场?那地穷宫岂不就是佛门圣地?”

鬼藏却不应他,抬手按动门上机括,只听铿然巨响,尘土飞扬之中,石门徐徐上升。

鬼藏站在门口,斜眼看他道:“走吧?”

江万流跟在身后,不发一言,胸中却仿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心底呐喊道:“一路至此,受尽屈辱,终于……终于要见着你了么?”

前方的洞窟火光隐隐,又似乎有寒流溢出。鬼藏站在洞口,背手而立,面纱之下似乎带着一丝阴毒的笑容:“进去吧。”

方一踏入洞窟,便觉一股忽冷忽热的气流从他身侧卷过,江万流喉底热血一阵急涌,险些溢到了嘴边。

鬼藏轻蔑道:“不过是站在洞口而已,就已经撑不住了?”

江万流默默咽下血水,举目四望,却见前方乃是一圆池,池水静静流转,泾渭分明,那赤红的一边火光漫天,如岩浆翻涌,而那冰蓝的一边却又仿佛幽冥碧潭,冷彻心扉。江万流凝神细视,只见那寒潭的波光映照之中,一人衣衫蓝缕,披头散发,全身上下皆被锁链紧紧缠住。

江万流心中一紧,暗呼道:“定然是他!”

鬼藏上前几步,促狭道:“姓江的,你看看谁来了。”

那人闭目不见,听而不闻,便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鬼藏又道:“怎么,你的亲生骨肉站在你面前,你都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么?”

话音刚落,男子霍然睁开双眼,目含冷电,不怒而威,沉声道:“奸邪小人,你又想耍什么诡计!”

“诡计?”鬼藏冷笑道,“江千怒啊江千怒,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以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有必要用这些么?”

说话间,他将江万流拉至身前:“如何,还能认出来么?这可是你儿子,时隔多年,父子重逢,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当真是凄惨的很!”

江千怒对他所言并不理会,只是细细打量了江万流一番,心道:“是如裳的孩子么?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未免太单薄了一些。”

江千怒出声道:“小子,你母亲是谁?”

江万流一呆,随即道:“我不认得我母亲。”

江千怒剑眉微拧,疑惑道:“那谁养你长大?”

江万流答道:“孩儿自幼被义父收养。”

江千怒奇怪道:“你的义父可是个身高魁梧,大眼浓眉的和尚?”

江万流闻言却是一愣:“我义父是个和尚不假,但至于身高魁梧,大眼浓眉,这……”

他顿了顿才道:“自我记事以来,义父便已经很老了。”

“一个老和尚?莫不成是灯心禅师?”江千怒思忖道,“不应如此,灯心禅师对我成见颇深,莫非……莫非是受二哥所托?”

江千怒一念及此,暗暗点头:“是了,若是二哥托他代为抚养,禅师慈悲为怀,必然是会答应的。”

这般想着,江千怒又道:“那你义父眼下人在何处?”

这话戳中江万流心中痛处,他恨声道:“他已经被恶人害死了!”

江千怒面色稍变,又听江万流咬牙道:“不,若不是因为我,义父他本不会死的,是我害死了他。”

“他在死前告知了我的身世,要我认祖归宗。他说,江湖路远,切不可令江家蒙尘。”江万流说到这时,脑海中却飞云逝电般地回想起来,“是了,义父临死之时还曾念过一句诗。”

江千怒立即问道:“哪句?”

“他说,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江千怒听到此处,胸口仿如万千大石碾压而过,心中狂喊道:“当真是他!”

此诗乃是二人当年结拜时所作,旁人并不知晓。他在洞中时常念起,想到往日结义之情,才能熬过这么久的岁月。

但为何苍老许多?难道是焚心诀?江千怒想到他一边忍受心火煎熬,一边又为其辛苦抚养幼子,此情此义,当真是何人能及!忍不住嘶声恸哭道:“二哥!”

鬼藏嘿嘿笑道:“现在总该相信了吧?”却见他将江万流一把提起,上前抛掷而出。

“你做什么!”江万流只觉胸前一紧,下一刻足底已然悬空。

“召来!”鬼藏手掌一翻,指尖幽光蹿动,阴冷石壁上忽然闪现出几只惨白的骨爪,呼啸飞来,将江万流牢牢抓住。江万流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身下却有一股炙热气息漫延上来,低头一看,脚下便是那燎发摧枯的滚滚岩浆。

江千怒喝道:“你放开他!”

江万流本有几丝惧怕,听见这话却又涌出无数勇气,直直地盯着鬼藏那深嵌在黑纱中的眼神。

“眼下倒有几分气概了么?”鬼藏冷笑道,“只可惜,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江万流沉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鬼藏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让你们家人团圆,难道不好么?”

他一脸戏谑地看着江万流:“不然,你跪下来向我求饶,我说不定会让你少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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