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和陈小平也惊讶地看过去。
菊娘哭声没了。
默默无声地哭泣，眼泪纵横在那张已经有了老态的面庞上。
那是菊娘多年来受的所有委屈和磋磨，一点一点，时间粗糙勾勒。
“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他们还是那么可怕，那个老不死的都废了，还说是我的错，骂我是个贱人，是个赔钱货，当年我出生就该将我溺死在茅坑里。”
“我的男人听到了，他在狂笑，他在高兴，他骗我！他当时娶我时说过，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不会让我受委屈，可他连三天都没坚持过来，就开始打我！但苍天有眼，他废了，可躺在床上，还要拿着木棍打我，一天打我十二次啊，我好疼啊～”
“我以为他们残废了，就会意识到以后靠我过活，会对我好一点，可狗改不了吃屎，他们一如既往地磋磨我。我受不了了，我要发泄，正巧……”
菊娘抬起头，满脸的快意，满身的畅快。
“我遇到了那些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嘴上说着我不容易，我可惜了，说等我男人死后，就会娶我过门，让我过好日子。但我要他们帮忙弄死那两个残废，就不干了。”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就是我这具比窑姐儿还要便宜的破烂身子吗？他们去玩窑姐儿还得付钱，而我只要多说两句好话，给我点看不着的好处，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也好，我都给他们，我菊娘从来不欠别人的！”
菊娘说到最后，大笑起来，只是笑容凄惨可悲。
陈小平为之动容。
但张勇见过了太多如此之事，只沉默了一会儿后，便沉声问道：“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你杀得了？”
菊娘猛然一愣，迅速改口，“杀人？我没有！这位大人，你说我杀人，得拿出东西来证明啊。”
张勇面色一沉，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所有死者死前，邻里都看到了你有出入他们家中，你还想狡辩？莫不是想试试大刑伺候？”
陈小平刚要起身叫人。
“慢！”
宋月红抬手制止。
张勇面色一沉，这宋月红虽然有些能耐，可竟然在了掺手他的审问。
她过火了。
正要起身，耳朵一动，迅速看向身后。
就见之前还关严实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门缝里，一抹青色的官服映衬其中。
张勇顿住，坐下。
大人都没觉得有错，他这个下属就不要多事了。
门外。
高逐带着从京城带过来的亲卫，眼神冷漠看着屋内的大放光彩的宋月红。
沉默不语。
亲卫安一皱了皱眉，却没有太过于在意，他低头恭声禀告。
“主子，齐安县东角已经搜查结束，所有有嫌疑的人已暗中扣押，等您回去审问。”
“嗯。”高逐并不是很着急，他抬手，“听完这场审问，看你有何想法？”
“是！”安一应下，抬头全神贯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就见门内，宋月红起身走到了菊娘面前，俯身瞅着菊娘。
菊娘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瑟缩了下。
“你要干什么？”
宋月红直起腰，绕着菊娘走了一圈，忽而问了一句。
“证据，你是说凶器吗？”
菊娘眼神一慌，但杀过数人，心理素质远胜以往，她沉下神，一边费力抬手抹着眼泪，一边疑惑满满。
“我不知道姑娘什么意思？”
宋月红笑了笑，点出菊娘话里的错误。
“你太急了，说错话了。”
菊娘皱眉不解，张勇和陈小平望眼欲穿。
“如果是我杀了人，我只会反问有谁看到是我了吗？没人看到，凭什么要说我呢？可你偏偏没有提这个，反而提起了所谓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物证。”
“可谁会特意提到物证呢？这是要给抓我的人提供线索吗？告诉他们，只要找到这个东西，才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菊娘，你说是么？”
菊娘有点慌了，赶紧解释，“我就是嘴快了，没这个意思。”
宋月红嘴唇勾起，“那你反应还真快啊。”
知道多说多错后，菊娘抿了抿唇，低着头。
可被铁链锁着的双手却在不断地发抖，就连双脚脚尖也在缓缓靠拢。
她在害怕，在恐惧，在慌张。
更是在畏惧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看起来瘦小，也备受磋磨的黄毛丫头。
为什么？这个人全部说中了她的心思？
太可怕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觉得他们骗了我，想要他们死，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菊娘急忙解释，不对啊！
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你看，杀人的理由已经出现了。再让我猜猜你嘴快想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宋月红伸出双手按在菊娘的双肩上，但她急切抬起的身体用力地按了下去。
“是你收到那些死者的馈赠……”
菊娘没有反应，不是这个。
“不是死者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东西。是你杀人的凶器？”
双手下，是菊娘猛然一震的身体。
猜对了。
“神了！”
陈小平都惊呆了，菊娘不对劲的反应自然被他和张勇看在眼里。
刚刚还装傻的人，怎么就在短短的几句话里投降崩溃了呢？
太可怕了！
菊娘要疯了，“不是的，不是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宋月红见状，很满意。
对方的反应越大，说明她说中的可能性越高。
“根据仵作的记录，所有死者的伤口是由同一个凶器所为，也就是说你一直保存着它，可能是想通过它回想那些死者的死状，或者是想继续行凶，对吧？”
菊娘放弃了挣扎，她就这么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地抬头看着宋月红，一声不吭。
她再不敢说话了，她只是想让那些男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可她不想死。
只要凶器不出现，没有证据，她不会被定罪的！
菊娘如此坚信着，但她没有发现，她的手和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
“嗯，看来你留着凶器是想继续行凶。”
宋月红根据反应确定了菊娘留下凶器的目的，接下来就是找到藏匿凶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