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要走了
更新时间:2019-05-07 10:21:18 字数:2034

“也许是那些梅花卫,但小心一点总无大错。”烛火翕动,照亮她半张秀丽面孔,“还有,沅公主若是醒了,记得叫我。”

窗外风雪已停,偶有几簇雪团滚落。

乌玡猛地睁眼,一个人影疾速从窗边闪过。

果然来了。

她闭眼,不动声色地听着周遭的动向,那人似乎在回廊逡巡了一阵,一无所获,没多久又离开了。那人轻功很好,掠出很远都只在房梁亭台轻点,如果不是自幼懂武,她也难以辨别这些细微声响。

这人走后,乌玡重新睁开眼,无声地盯着漆黑一片的房顶。玄祯十四年冬月了,转眼间已经过去十一年,她如今十七岁了,再过些时日,约定的日子就到了。

正沉思间,房门吱呀一声,庭外雪光照着屋内亮了不少。

“沅公主?”乌玡刚支起上半身,姜妃忽然走进搂住她的脖子,泪水啪嗒落下。

“牙儿,”她没有再叫她明玉,而是叫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名,“我对不起你。”

乌玡身体一松,轻轻拍着她的背,“沅公主,我要走了。”

姜沅猛地松开她,“你是要……”

“我要出宫了,”乌玡望着门外白雪银光,眼神愈发坚定,“玄祯十四年末了,再过月余就是除夕,是时候出去了。”

姜沅望着她,她点点头,毕竟从国难后,她在宫里陪自己也近十年了。这十年她们受的够多了,若是这时候出去倒也无妨,只是……

“牙儿,你若是真要出去,我是答应的,只是你出去了……究竟要作甚?”她隐隐觉得乌玡要求出宫,并没有这么简单。

乌玡转过头笑了,浅浅一笑晕出两个梨涡,眼里是春风化雪的暖意。

“您忘了吗?”她轻轻反问,“冬月二十,睿公子就十六了。”

姜沅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南齐不同于北周,举国重文,北周称皇子为殿下,而南齐更倾向于称为公子,有匪公子,如珪如璠,正是希望这些南齐皇子们有着美玉一般的德行。而乌玡口中的睿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南齐后主幼子,她的亲弟,姜睿。

“你…你是说……”那张清丽的脸上,悲伤惊愕喜悦数种情绪同时交织。

乌玡点头,近乎笃定:“我是说睿公子还活着,我此行出宫就是为了接他回来。”

姜沅突然捂住眼,眼泪啪嗒啪嗒地从指缝间落下。

“你说的是真的吗?阿睿真的还活着?”姜沅紧紧攀住她的肩膀,生怕刚才所闻是自己的一场空梦。

乌玡轻笑,将姜妃的手轻轻松开,“是真的,睿公子活得很好,只是现在在沧江以北,我们需要渡江过去接他回来。”

“可是,”姜沅擦了擦眼泪又问,“那年我明明看见……”

太康城被攻破那年,国君被杀,国后从城楼一跃而下,以身殉国。而姜氏一族所有的男子几乎全被屠戮,她也不过因为是女儿身才得以苟活,姜睿那时不过三岁,究竟是如何逃过此劫的?

“说来话长,”她替姜妃拢了拢重锦披风,“您还记得竟宁学宫吗?”

“竟宁叶家?那可是我们南齐的国府。当年整个南齐境内的读书人都以去竟宁学宫求学为荣。”

乌玡点点头,“当年叶家的老爷为了救出睿公子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心血,就连我也是承蒙他老人家大恩,只是玄祯八年叶老爷就西去了,我未能前去送上一程。”

忆及往事,两人皆是沉默。毕竟从尸山血海中活下来,都是侥幸。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想着以前为数不多的安乐日子,继续走下去。

“那你打算如何行事?”姜沅问。

乌玡摇摇头,“我只是放心不下您,您如此谨小慎微都难免遭旁人毒手,若是我离开了……”

“我不要紧的!”姜妃几乎脱口而出,“牙儿,你只管去做,我……”

“要紧的,”乌玡打断她,那张如拂柳春风的眼里除了暖意,更多的是坚定,“沅公主,要紧的,我们不要死别生离,我想让你们家人团聚。”

听见这番话,姜沅几乎落泪。是啊,人世悲几载,若能家人团聚,别无所求。

“你要我怎么做?”姜沅深吸一口气。

乌玡低声道:“只是苦了您要去桐华庵里过些时日了。”

桐华庵在皇宫靠园林一角,离主宫极远,过去一直都是老宫女和前代妃嫔居住之所。虽然有些简陋,但好在清净,一来不用在孟婕妤等人眼前晃悠,惹人报复,二来离开淡出众人视线,以后若是接她出宫,或许更为方便。

“好,”姜妃毫不犹豫一口应下,“只是你入宫十年,却还没到被强令出宫的年纪,若是贸然出去恐怕会惹出事端。”

她说得没错,乌玡入宫近十年,而今也不满二十。低阶宫女到了二十五岁自然会被强制勒令出宫,她自然不会在此白白蹉跎七年之久。

“这个您不必担心,”乌玡抿嘴笑道,“您只需向太后禀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两人谈至后夜,见乌玡伤重,又实有倦容,姜妃才独自离去。只是乌玡没想到,第二日清晨,姜妃便借着每日辰时的请早,向太后请辞了。

霎时间,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姜妃表明自己德行浅薄,自进宫以来既未替陛下和太后分忧,也没有处理好妃嫔之间的关系。同为后宫姊妹,竟生龃龉,实在是忝列妃位。再加之身体有恙,年岁二十有余,竟未能替萧氏皇族开枝散叶,实在是无颜在此。故而请辞入桐华庵,为圣上和太后及天下百姓祈福,也算是功德一件。

宫人们听罢自然知道是假,毕竟孟婕妤的跋扈嚣张,这是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猜想,只怕是孟婕妤逼迫,姜妃性柔,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即便一听便知真假的话,太后几番斟酌,依旧是恩准了。无他,只因陛下对姜妃圣宠过浓,就算她对孟婕妤再不喜,这北周上国母仪天下的位置,也不会让一个南齐的亡国公主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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