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家和东缉事厂后门就只隔了一条长街,可生怕错过跟着日理万机的主子各处奔波的小四儿,卫氏愣是一趟也没回。
她就站在厨间外的廊檐下,将后背的力量放逐在墙壁上,满目茫然与无措的等待着那个不止何时到来的小番子。
说来也怪,在此之前,就算尔尔亦或像尔尔师傅这般要年岁有年岁要资历有资历的老番子一口一个“爷”的叫着小四儿,卫氏也从不觉得那个擎少时到而今只要一饿就会捂着肚子一面敲她房门一面有气无力唤“大娘”的少年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在她眼里,东缉事厂常惹主子大人生气却总得主子大人青眼的番子小四儿,由始至终都跟他们头回见面一样,是个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缩在朱雀长街角落里孤孤单单看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的孩子,但……
六神无主的站在厨间外廊檐下,全心盼着番子小四儿归来替自个儿拿主意的这一刻,卫氏才发现,初见时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孩子早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了她生活里的主心骨。
背靠墙壁耷拉着脑袋,湿漉漉的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掩在粗布罗裙下的三寸金莲,想象着未来某一日鹿生牵住簪曳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扬长而去的画面,卫氏眶子里的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个不停。
小四儿是在天将明未明时,趁着主子入禁中跟大主子议事的当口匆匆赶回来的,他到的时候,卫氏已经将一双被岁月风霜凌虐的不见一点韶华痕迹的眼哭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