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开未落闩的窗,带起书案上两三张薄薄的宣纸,躬身立在近旁的大监见状,忙拿过镇尺一一压住。
“陛下,”宫人抬眼瞧着圈椅里的年轻帝王,犹豫再三后,开口道,“说句大不敬的,先帝爷留下来的大煜就是一个被权臣奸佞腐蚀的烂摊子,而您能在这短短几年里将快要烂到底的王朝运筹至此,已是不易中的不易,旁人兴许不知,可奴才哪能不晓,这些年您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心里面紧着的弦也未曾有一刻松懈过,但……这人啊,终归不是铁打的。”
“奴才十四岁跟着您,却并非十四岁才认识您,从前的九皇子殿下是何等硬朗的一个人,大雪纷飞的凛冬,您替宋嫔娘娘团雪球,手和脸都冻的通红,身子也没有一丝瑟缩之意,您在红梅树下练剑,折胶堕指山寒水冷,也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可现在……”
说到这里,少年宫人喉间隐隐带了几分哭腔,“现在早已入春,几临初夏,而您却还裹在棉氅里,登基为帝的这些年,陛下,您的身子实在透支了太多太多……”
瞧着侍者忍泪吞声的模样,帝王面色渐软,“莫要怕,夙夜不停,朕仍觉时间不够用,又哪敢早早断了命。”
最后一句话好似触碰到了某种不该碰的禁忌,少年宫人猛地跪下,颤声一字一顿坚定的道,“陛下如日之升,山河同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