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直播间里一片叫好,但这个社会,到哪都有说怪话的人。
果然这时有人在公屏上打出:“瞧你们说的这么热闹,这玩意是真是假谁知道啊?”
“没错!主播说是兹泉内化就是兹泉内化?”
“我看主播你也别装了,都是套路,都是节目效果,早早弄枚仿品放那,故意演这么一出,对了,主播会不会跟摊主一伙的?”
人心似水,人言如风。
果然,这些键盘侠们发声后,直播间里的风向一变,节奏瞬间被带偏了。
突然,直播间里飞过一辆直升机。
“哇!开元大佬的直升机!”
“大佬威武!”
“大佬你要是未成年,我劝你赶紧跟你妈老实交待,现在报警还来得及!”
直播间里,开元往事在公屏留言道:“主播的专业知识丰富,如果吃药,那我也无怨无悔,主播,我想收你手上那枚兹泉内化,你卖给我吧!”
网友们彻底傻了:“你疯了?这尼玛是不是真货都不知道,你就敢下手?”
“我去,一个直升机都二百多了,大佬像是差钱的人吗?”
“不对不对,让我捋捋,你们全是托,开元也是托!”
陈阳看着直播间的热闹,觉得这些人像极了上辈子买古玩时周围人的反应,只不过当年都是围观的十几个人,现如今网络时代,直播间七八万人罢了。
“感谢开元送的直升机!”陈阳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点主播们的日常用语,他接着说:“这枚钱我确实有出手的打算,但直播间里这么多人对此有异议,那我们找个正规的古玩店,看看人家收不收不就得了?”
大家听他这么说都觉得有道理,刚刚那帮小黑也停下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
突然,陈阳想到刚刚博古斋的那个老头,似乎还有些眼力,于是在直播间里问道:“去博古斋怎么走?”
“博古斋?我是帝都人,主播我告诉你,博古斋就在市场南门的那排门面房,最大的那间就是!”
陈阳道了声谢,便收拾收拾朝博古斋的方向去了。
此时,太阳高挂,已到正午,就在离市场不远处的一家小餐馆内。
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面前的小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硬菜。
其中一人笑道:“刚刚那个傻小子,还真以为那碗是居仁堂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大,赫然正是刚刚在市场里摆摊的那个古玩贩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说要去车上取手机买碗的中年人。
中年人憨憨一笑:“那个年轻人懂得还挺多,知道居仁堂、知道夏昶,是个懂行的!”
古玩贩子“嗬嗤”一声,吐了痰在旁边的纸篓里,脸露不屑道:“懂行?这古玩行里吃药的都是懂行的。越是这种一瓶水不响,半瓶水咣当的家伙越是容易打眼!”
说到这,他身体前倾,一脸谄媚的微笑:“兄弟你到底是金子门出生,这套路,杀这种棒槌,真是一杀一个准!”
金子门,三教九流中的的中九流。
上下不说,单说这中九流,江湖上对他们说法很多,最常见的说法就是举、医、相、金、琴、僧、道、皮、书。
举就是举子的意思,因为他是储备官员,所以地位最高,排在中九流第一名。
医、相、琴、僧、道、皮这五个很好理解,医生,相面的,卖唱的、僧侣、尼姑和道士,皮是指玩皮影戏的。
书指的是读书人,以前一直称读书人为“臭老九,臭老九”这个词就是从这来的。
至于金,这里头的说道可就多了,金石古玩中的各个大类,顶尖的行家大多都是门里人。
而刚刚取手机的那位其实就是江湖中金子门的弟子。
别以为大街上练摊卖假古董的那些都能是金子门。
这门槛可没这么低。
金子门的门人可都是跟了师傅,三年学艺、三年效力,学成了,师傅点头才能混江湖的“科班”!
这帮人虽然有正经师傅教,但也鱼龙混杂,尤其是古玩行,行里有句俗话,古玩古玩,玩的不是古董,玩的是人心。
所以有古董的地方就有做局的人。
自然这金子门干净不了。
而眼前这位,其实就是金子门内做局的高手。
他本人姓黄,名龛,别看已经中年,但却刚从师门脱出单干。
刚出山,手里没资金,便找了个“对儿”做局搞点钱花。
这些日子,这两人虽然赚了不少,但黄龛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坐在对面的家伙的。
正经的金子门人,要不是手头缺钱,怎么也不可能跟这种散户做局骗这种小钱。
而且要不是为了凑钱买个这市场里早已瞄好的家伙事,他早就甩开这家伙赚大钱去了。
黄龛自矜身份,微微一笑:“这种小道,临时应应急还行,但并非长久之计!”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把黄龛的话放在心里。
就在这时,古董贩子的手机响了。
“喂,你搁哪呢?”对方的声音很大,黄龛坐在桌子对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摊贩拿了一根鱼刺一边剔牙一边回道:“爸,我在市场外面吃饭呢!咋了?”
对方急道:“我家里桌上的一堆古钱是你拿走的?”
“是啊!”摊贩坐直了身子疑惑道。
“你踏马败家玩意儿,我桌上那枚兹泉内化呢?”对方气急败坏道。
摊贩闻言一愣:“爸,你那桌上不都是王莽的大泉五十吗?我一股脑全塞袋子里了,哪有什么兹泉内化?”
“你踏马败家玩意儿,劳资好不容易捡了一大漏,放桌子上转眼就没了,你踏马赶紧给劳资回来!把兹泉内化拿来给我,我要去送拍!”
摊贩笑道:“放心吧,一上午没人买古钱,一会儿我回去就找出来给……”
话说了一半,摊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黄龛也觉得不对,皱眉道:“兹泉内化?不好,上午那小子抓了一把钱走的,赶紧看看。”
两人再也顾不得其它,扫开一旁桌上的碗筷,一把将布口袋里的古币全都倒在桌上。
一枚……十枚……一百枚……当他们数完最后一枚钱后,摊贩瘫坐在椅子上。
电话里声音还在传来:“你踏马说话,劳资我的兹泉内化呢?”
黄龛看着对面的摊贩神色复杂地骂道:“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那小子是个行家,咱们被耍了!”
摊贩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