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直播间里弹幕疯狂刷新，陈阳微微一笑。

你看，直播也不难嘛！

刚刚这一万七摔得太值了。

直播效果直接拉满，那订阅跟吃了药似的疯狂上跳。

“大佬，你摔碗的样子好帅！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路转粉！”

“小五哥，古有摔杯为号，今有你摔碗直播，古今双壁都是一时佳话啊！”

“请大佬下次摔这种值钱的东西时，提前跟我联系，我免费提供棉被一床，摔我被子上可好？”

有开玩笑的网友，自然也有正经的。

比如刚刚那位【开元往事】大佬立马弹了个私信给陈阳：“主播，你这是为了直播效果吗？暴殄天物啊！”

陈阳看完私信后，将垃圾桶上的碎瓷碗找了块布包了起来，然后提在手上。

接着他找了个安静的公园坐了下来，对着镜头正色道：“朋友们，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刚刚为什么将那个大碗摔了？”

网友们纷纷评论道：“主播，你疯了呗！”

“你为了直播效果，无耻，但是我反手一个关注！”

“对不起，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养在深闺无人知的懵懂男孩留言！”

陈阳笑道：“我知道大家以为我是为了节目效果才将那个碗摔了，但如果我告诉你们，那个碗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民国时郭世五的仿官窑乾隆红彩缠枝花碗！你们信吗？”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你自己也看到居仁堂的款了，而且无论是釉色还是底款还是器型完全没有问题！”

“对啊，刚刚还有人也认出了这个东西，人家要花钱买，被你截胡了！”

“没错，大开门的东西，你哄谁呢！”

陈阳也不争辩，他将刚刚包着碎碗的布包打开，然后取出几个碎瓷片放在公园的石椅上。

接着他从书包里取出游标卡尺，拿出一个瓷片卡了卡瓷片的厚度，接着又拿出另一片。

直播间里的人看得很仔细，当他们看到陈阳用游标卡尺卡出第三个瓷片的厚度时，终于有人惊呼出声：“这个大碗的胎有问题！”

陈阳笑道：“没错，大家看这几枚碎瓷片，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直播间里立马有人回答：“都是大碗的檐口！”

陈阳点了点头：“没错，同样是檐口，这三个瓷片的胎厚薄不均，最大的误差竟然足足有0.7毫米。”

“居仁堂郭世五的私仿，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么他会仿出一个胎体厚薄不均的【乾隆官窑】吗？”

此言一出，直播间里沉默了。

陈阳继续道：“大家知道吗？其实刚刚从买夏昶的《墨竹图》时，我们大家都掉进了一个局，一个刚刚那位摊主设的局！”

“局？”

“什么局？”

“刚刚那个摊主设局了？”

陈阳看着满屏的问号笑了笑，然后缓缓道来。

“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刚刚那个摊主会卖夏昶的《墨竹图》，而不是用名气更大的画家，比如文征明、郑板桥？这些人同样是明朝的画竹大家，岂不是更容易让人上当受骗吗？”

直播间里有人道：“文征明、郑板桥的名气太大，一眼假啊！”

陈阳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觉得，老板是想给我们营造一个印象，他虽然卖的是假货，但却是个懂古玩的商人！”

“用现在的话讲，这叫预埋人设！”

众人不解道：“然后呢？他这么做不是给你捡漏了吗？他又有什么好处？”

陈阳笑道：“这个问题好，他想让我们觉得他专业，肯定是有动机的。”

“那么他的动机在哪呢？”

这次陈阳没等网友回答，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其实他是想将自己手里的【民国时郭世五的仿官窑乾隆红彩缠枝花碗！】推销出去！”

直播间的【开元往事】大佬提出了问题：“主播，那为什么他不直接跟你说这是民国仿乾隆的，而是要你自己发现呢？明眼人都知道，这么小的地摊出现乾隆官窑的几率太小了，摊主不是画蛇添足吗？”

陈阳摆了摆手笑道：“不，他这招一箭双雕，着实厉害！”

“怎么说？”

“是啊！什么意思？”

陈阳解释道：“首先，他之前卖夏昶《墨竹图》时，给我们的印象是什么？奸商，但有点专业，卖的东西假中有真！”

“接着他故意让我们发现刚刚那只大碗根本不是乾隆官窑，这就进一步加深了我们对他的印象！”

“奸商！……然后正常人就会形成惯性思维，他是奸商，但卖的东西这次会不会都是假中有真呢？”

说到这，陈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问题来了，我发现了居仁堂的款，这就引出了他的第二个目的。”

“当我发现了居仁堂的款，又能认识或者查到这个款，那普通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在高兴之余会不会放松警惕？”

“还有，他多走这么一步是不是加强了我们对他的印象……奸商，但卖的东西却假中有真！”

直播间的网友听到这时全都恍然大悟了。

“卧槽，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这尼玛买个古玩跟拍谍战剧似的，过瘾！”

“没想到小小一个碗，竟然套路这么多？值得吗？”

“楼上你傻了吧，一个碗一万七……”

陈阳看到这笑了：“套路还没有结束，刚刚那个来买碗的中年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个托！”

“我去……”

“卖古玩的都是心理学大师吗？”

这时有人问了：“主播，你既然知道这些都是套路，那你为什么还要套一万七买下那只假货呢？”

陈阳微微一笑，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来。

“咦，这不是主播临走前在老板摊上随手抓的一把古钱吗？”

“没错，这玩意里有漏？”

“主播，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陈阳微微一笑，从那十多枚钱里翻找了一番后，从中拿出了一枚放在手机镜头前。

然后他对着镜头道：“大家知道这是什么钱吗？”

直播间里的网友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屏幕。

隔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在公屏上打出:“(ｷ｀ﾟДﾟ´)!!主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兹泉内化？迄今为止发现的数量不超过十枚的兹泉内化？”

大多网友没听过这个古钱的名字，于是纷纷问道：“什么兹泉内化？没听过啊！”

“兹泉内化？好古怪的名字！”

陈阳解释道：“兹泉内化是西汉时，新疆地区的自铸钱币，这种钱跟王莽的大泉五十非常相似，但其实是新疆库车地区的一种自铸钱，兹就是龟兹国的意思，泉自然是钱的意思，内化则是这种钱只在龟兹国内部使用的意思！”

“无论是从版别、形制、币值、特征、还是冶炼成分和锈迹来看，这是一枚真迹无疑！”

“我知道了！”突然【开元往事】留言道，“刚刚那个摊主以为自己做了局，其实他自己才是局中人，真正做局的是主播！”

“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怎么说？”

【开元往事】解释道：“如果主播不买那个假货而是直接买古钱，那个摊主肯定会一枚一枚看过然后定价，这样一来，这枚古钱虽然长得像大泉五十，但细看之下肯定会被看出不同来。

但就在他以为行骗成功大赚一笔时，主播随手抓了一把古钱算是刚刚交易的添头，这摊贩就放松了警惕，看也没看就把这枚价值不菲的兹泉内化送给了主播！”

“其实主播早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枚古钱，买那什么大碗，完全是为了最后这一下！”

“卧槽！”

“妙啊！”

“高手！”

“又是局？”

“古有碟中谍，今有局中局！我愿称主播为汤姆·克鲁斯·小五！”

注：文中所有的古玩和价格都是虚构，不作为书友、藏友们收藏购买的依据。

而且有些理论也是个人对藏品的理解，千百年来对于古玩收藏众说纷纭，本文为小说，非收藏教材，较真的网友请翻找专业书籍和钱谱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