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暴雨滂沱。
沈清晚穿着单薄的裙子跪在雨中,小腹细密的疼痛如同一把刀子在小腹搅动。
她痛得几乎跪不住,额前的伤也被暴雨冲得泛白,却还是努力将脊背挺得笔直,仰头看着陆宅二楼书房明亮的灯光。
陆明宴说了,只要她跪足三天三夜,他就相信不是她故意害他的白月光宁雪琪车祸坠下山崖的。
那天宁雪琪忽然给她打电话,说有一件关于阿彦的事情要告诉她,所以她才在那天开车去了郊外的盘山公路。
可开到悬崖边时,宁雪琪的车却忽然冲到她面前,她反应不过来,才会把她的车撞下山崖。
视线越来越模糊,那股绞痛锥心刮骨,让她眼前都是一片片黑。
再跪一会就是三天三夜了,只要陆明宴原谅她,她就不用去坐牢了……
沈清晚强忍着痛跪着,却忽然感觉腿间涌出了一股热流。
她低下头,竟然看见身下的白裙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脑中忽然轰得一阵空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理期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而两个月前,陆明宴在酒会上喝多,回来强要了她。
所以,她怀了陆明宴的孩子吗?
“医生,帮我叫医生!”
沈清晚痛得浑身发抖,努力支撑着爬到门口看守她的保镖面前:“我的孩子……救救他!”
保镖面无表情看着她:“少夫人,少爷说了,没有跪够时间,您不能进这个门。”
沈清晚攥紧了拳,指尖一片惨白。
她强忍着剧痛开口:“你们怎么敢!明宴如果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绝不会放过你!”
保镖却只是冷眼看着她,目光嘲讽。
沈清晚痛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小腹那股痛意翻江倒海一般。
她身下的白瓷地面都被染红了,鲜血从她腿间汨汨渗出来,仰头却只能看见保镖冷漠的脸和阴云密布的天。
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如果陆明宴知道了,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沈清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门口捶打着门:“明宴,救救我!”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叫医生来好不好……不然它会死的!”
她的意识更模糊了,只能机械的敲打着门,指骨都擦得一片模糊,厚重的大门却一直紧闭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在努力挣扎,逐渐远离……
吱呀一声轻响,门终于开了。
一双铮亮的皮鞋出现在她眼前,鞋面泛着冰冷的光。
沈清晚努力抬起头,便看见陆明宴冷沉淡漠的脸。
“三天三夜过去了,你知错了么?”
凉薄的嗓音涌进耳中,让沈清晚的心都冷了下来,他像是没看见她已经被染成暗红色的裙子,也看不见台阶上浓得化不开的血……
眼泪大滴大滴涌上来,她伸手攥紧了他裤脚,声音哑得不成样:“明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陆明宴漠然的面色却毫无动容,眸底是倨傲到极致的冷硬:“我只问你,知错了吗?”
沈清晚只觉得胸腔仅存的那一点热意都退却了,只剩下满腔的失望和冷。
她其实知道陆明宴不爱她,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家里人还开玩笑说,让他们定个娃娃亲。
那时候,陆明宴好像也对她好过,可是从他喜欢上宁雪琪,他就彻底变了……
虽然因为那场意外,他逼不得已娶了她,可是他从没将她当成妻子对待过,满心满眼都是宁雪琪。
而现在,他连她失去了孩子都不在意了?
她心里一阵揪痛,惨白的手箍紧了他脚踝,忍着疼一字一顿开口:“陆明宴,那是你的亲骨肉,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陆明宴扯唇冷笑,大手箍住了她的下颌:“你也配生下我的孩子么?”
“三天前我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法院要以你在妊娠期的理由判你缓刑……可我怎么会让你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他加重力度,再次询问:“沈清晚,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知错了吗?”
沈清晚忽然打了个寒噤。
他早知道她怀孕了……
可他让她在雨中跪了三天,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没有了,为了不让她用那个孩子脱罪,为了给他的白月光报仇!
他怎么能那么残忍?那也是她的孩子!
胸腔中那股压抑好久的委屈忽然全冒了出来,她嘶声开口:“我没有错!不是我害死了宁雪琪!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陆明宴本就冷极的脸色倏然变得阴郁。
他低头看向她,眼中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
“不知悔改的东西。”
那只修长的手忽然掐紧了她的脖子,陆明宴眼眸血红,一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宛如修罗:“她被你撞下山崖前还在和我打电话,说你约她过去有事!”
“我听见她叫你的名字,让你不要撞她,求你放过她!”
沈清晚又冷又痛,浑身抖若筛糠:“明明是她约我过去的!她撒谎,她……”
“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
陆明宴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让沈清晚只觉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濒死的恐惧和痛意涌上来,她几乎看不清那张近在咫尺的森寒面庞。
但那些冷浸浸的话一字一顿往她耳朵里钻,让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琪琪会用自己的命害你吗?撒谎成性、心思恶毒的人从来都是你!”
“三年前我就想娶琪琪了,是你恬不知耻爬了我的床,让老爷子逼着我娶了你,还将她从我身边赶走,她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要害死她!”
“她去见你之前还跟我说,让我以后好好对你,如果不是她一直劝我,你根本坐不稳陆夫人的位置!沈清晚,你怎么不去死!”
沈清晚觉得小腹那股巨痛都麻木了,甚至脖颈上那像是要拧碎她喉骨的力道都感觉不到,心脏却泛起绵密难忍的痛。
那她还要谢谢她吗?
可明明她也解释过,是宁雪琪觉得他没希望继承家业傍上了一个富二代,还给她下药把她送到他床上的。
但他从没信过,甚至从没想过认真听她解释,只觉得是她拆散了他们,对她满腔恨意,用尽法子蹉跎!
而现在,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沈清晚忽然扯起了嘴唇,笑得格外自嘲:“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她定定望着男人冷沉的脸,再也没力气看他,慢慢闭上了眼。
脑中最后的场景,是陆明宴阴郁盯着她,眼中的恨意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