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半跪，瑟瑟发抖，泪如雨下。

周老爷子扬着鞭子，脸色很差，但迟迟没再打下去。

周家所有人都知道周京松有多喜欢乔林，当年宁愿放弃周家继承权也要娶乔林这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女，婚后更是疼的跟眼珠子一样，谁都不能说一句不是，周老爷子印象里，从来没见过这孙媳哭的那么可怜。

今天是周京松葬礼的最后一天，周老爷子就算再不喜欢乔林，她肚子里还有周京松唯一的孩子，周家第一代重孙，对长孙重孙的心疼，也会连带关系分一点点过来。

乔星泪眼朦胧打量周老爷子瞬间的心软，连忙递台阶。

“爷爷，您就当是可怜我，可怜松哥，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既没有帮周京宴认下这个错，也没有直接挑明是周石的错，反而见缝插针站起来，轻轻扶住了周老爷子的手臂，打蛇随棍上，态度乖巧又可怜，“您也千万保重身体，松哥走了，我没有依靠，以后只有爷爷能保护我和孩子了……”

老爷子接连丧子送孙，听见周石挑事，又被全身骨头反着长的周京宴气到，憋了一肚子怒火和悲伤没地方发泄，正在气头上，被乔星关心的软话击中，停顿一会，再说话时声音都哑了。

“周福，去叫孟医生过来。”

老爷子松口，乔星很有眼色的回头去扶周京宴。

周京宴咬着烟斜睨她红肿流血的手臂，没等碰到，就已经自己站起来，眼里就写着四个字。

多管闲事。

一顿鞭子的事，他不用她救。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已经是一把灰了。

乔星只当看不懂，简单拍两下周京宴手臂，希望他别不知好歹，把场面弄更僵。

“警方今天出的结果，车祸现场汽车残骸报告里，有小型火药的痕迹，推测是当时绑在油箱底部，路上定时引燃。”

周老爷子把档案袋递给乔星。

乔星酝酿的眼泪开始往下掉，轻轻跌坐在沙发里，表情里都是不敢相信，“松哥事故真是人为的！？”

周京宴拿烟动作停住，冷眼看向乔星，思考她是演的还是真蠢。

乔星后背一寒，知道周京宴这是又怀疑上她了。

周老爷子疲惫点头，“周家侦探团也核对过，京松出事那几天，老宅全部监控被人处理过，技术上复原不了。”

周京松的死亡不是意外。

“你的绑架案也在查，警方初步判断凶手和京松案子是一伙人。”周老爷子问乔星，“你从他们手里跑出来，有没有什么排查方向？”

乔星摇头。

她对乔林失踪细节本来就一无所知，今天警方来问绑架案细节时，乔星直接说自己惊吓过度，只记得蒙着眼塞着耳被绑进去，逃出来时是夜里，没有方向没有视觉的跑，不清楚跑了多久，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毕竟她胆小又柔弱，是个没脾气没脑子的泥菩萨。

“是周家内部的人。”周京宴上前两步，半弯腰撑在乔星背后的红木沙发上，声音低沉，“还是个很熟悉大哥的周家人。”

知道周京松当天开哪辆车，走哪条路，还能动周家的监控，警方到现在都束手无策，这套详细的谋杀计划里，一定有个非常清楚周京松行程习惯的角色。

声音就在头顶上方，乔星坐直后背没动，余光里只能看见周京宴白衬衫挽起的半截手臂上青筋交错盘踞。

“嫂子。”乔星不理他，周京宴就开始点名，垂眼看她头顶心，“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乔星平静反问，抬头无辜看他，“我要是这么聪明，也不会被绑架，留一身伤回来。”

“是吧，这凶手还挺有分寸，能制定出害我大哥这么详细的计划，也能不小心把嫂子放回来。”

周京宴垂头盯着她，像一头嗜血的野狼，随时能把对方撕碎。

乔星眉眼仍然温柔，她手轻轻摸了摸平坦小腹，“也许是松哥在天之灵，也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佑我。”

周京宴眯眼。

周老爷子还不知道乔林那条暧昧短信的事，听周京宴说话，火气又冲上来，“你说的什么话？幸好你嫂子能安全回来，才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周老爷子想到周京松，心里一痛。

乔星转头，看向周老爷子时，眼眶里又积满眼泪，“爷爷，如果不是孩子，我真想跟着松哥走……”

周老爷子眼眶发红，中年丧子晚年丧孙，暴戾里显出无力的颓靡，“警方和周家侦探团一起合作，很快就能抓住这只鬼，孙媳你不用过分担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肚子里这一胎。”

“是啊嫂子别害怕，养好这一胎，万一周家这鬼是个子母鬼，说不定鬼还能凭着鬼胎多活几个月。”

周京宴低笑，阴阳怪气。

乔星只当听不懂，她不能跟周京宴继续交恶，但想要消除短信带来的误会，就一定要让周京宴明白，她不喜欢他，那条短信就是被绑架时误触的。

周老爷子火气直冒，“你发什么疯？今天怀疑你嫂子，明天是不是该怀疑我杀了你京松？”

“也不是不可能。”周京宴抬眼看他。

周老爷子气的把面前的杯子砸向周京宴，“你给我闭嘴！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周京宴轻松接过，挑眉把杯子放到旁边的红木花架上，声音幽幽，“我还担心我太会讲话，气不到你。”

他说完，手指一勾，杯子从花架上跌落，四分五裂。

“你的人跟你养出来的儿子女儿一样都是废物，大哥的案子我自己查，大哥的小孩我也自己保护。”

周京宴垂眼，看着碎裂的杯子，冷笑一声拎着外套往外走。

门外周福才带着孟医生进来，看见周京宴迎面走出来，愣住了，“二少爷……”

周京宴满身血气，背后伤口跟着动作被扯开，有血顺着他手臂滴到地上，他却半点眉头不皱，只面无表情看周福和孟医生一眼，交身错开，漆黑的眸色和黑夜融合。

狂妄，嚣张，反骨，恶劣，无法无天。

周老爷子被周京宴气的大喘气，乔星安慰几句，顺着周京宴的背影看过去。

周福身后，是周家特聘的家庭医生，华国顶尖的全科圣手，也是当着周石的面，帮她撒谎说她怀孕一个多月的孟医生，孟知。

光影交错，神鬼难辨。